今天上午,我应Yayasan Restu(古兰经发行中心)之邀出席古兰经汉语译注本的首发式。这个中心位于雪兰莪州首府莎阿南市,多年来致力于各个语种的古兰经出版发行工作,不久的将来,还要兴建一座大型的古兰城。
 
这个汉译本印刷精美,中阿对照,带有简单的注释,此次发行又为海内外华人读者贡献了一个新的读本,也将古兰经汉译的历史揭开新的一页。此经的编译者是马来西亚华人穆斯林学者阿卜杜·卡迪梁先生,他祖籍中国福建,生于吉隆坡,早年皈依伊斯兰教,后进入埃及艾大学习阿拉伯语。很多中国穆斯林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因为二十年前,在中国能见到一本介绍太智威德的小册子《古兰经音韵学》,就是卡迪梁先生所译。
 
今天的首发式,我们两个不同国家的华人古兰经翻译者有了一次历史性的会面。但这并不是我与卡迪梁先生的首次见面,早在两年之前,他就曾经专程来我的住处拜访我,并且向我索取了我的古兰经译本。那次见面,我才得知我与先生有着类似的经历:都在各自的国家翻译古兰经,都已历时七八年之久,我的译本试行版已经问世,他的译本也即将付梓。
 
然而除此之外,我俩的境遇可谓大相径庭。在各自的八年翻译历程中,卡迪梁先生有充足的翻译经费,有安定的环境,完全可以全身心投入翻译之中。而我这边的八年,做过翻译,跑过滴滴,开过火锅店,不但收入没有保障,而且随时处于担惊受怕之中。翻译完毕之后,卡迪梁先生将译稿交给古兰经发行中心,坐等出版发行;而我这边则自掏腰包,用成本昂贵的打印方式装订成册,一本本邮寄给需要的人。之所以没有再冒险联系印刷厂,因为在中国印刷古兰经有坐牢的危险:云南马志雄就因为印刷古兰经获刑五年,他的妻子获刑两年半。不仅如此,近年来所有申请出版的涉及伊斯兰的书籍都被叫停,甚至连古兰经软件也被封禁。强大的苹果公司,也迫于压力停止了中国境内的古兰经下载APP。
 
卡迪梁先生为人特别谦虚,在我面前一直说他的译本是东拼西凑,我得到样书之后粗略翻看,正文部分基本沿用马坚先生译文,个别用词做了修改,而所用注释也基本采用传统经注上的圣训注释。至于我的译本,则完全是个人原创,有不少地方突破了传统译法,力图做到准确无误,而注释部分则是建立在大量的考证和研究的基础之上所完成。仅就译文质量来看,我的译文绝不亚于卡迪梁译本。然而,当他的译本华丽丽登场的时候,我那在打印店手工装订的简陋译本就相形见绌了。同为华人,同为炎黄子孙,同为伊斯兰学人,只是因为生在不同的国家,就有了不同的命运,我们的处境竟然天壤之别,以至于我们的译本也有着不同的命运。他的译本即将在全国大量发行,而我的译本正式出版却还遥遥无期。命运的不同,甚至于我们的气色和神态都有了明显的差异。今天和卡迪梁先生合影之时,我看他虽然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气定神闲。相比之下,四十多岁的我却形容枯槁,难掩倦态,大有未老先衰之势。
 
这也难怪,如果在一个自由的国家,我完全可以享受专家级的待遇,潜心进行我的学术,然而生在厉害锅,我人到中年,却只有离开祖国,过一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是真主的考验,还是命运的捉弄?为啥马来的华人就可以享受舒适的生活,大陆的华人就只有水深火热?不要给我说这是十四亿中国人自己选择的结果。因为,从小到大,我们没有见过选票长啥样子,中国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人家扛着枪就闯进城里来了,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国人经历了死去活来的洗礼,历久弥坚,你就偷着乐吧。
 
相比卡迪梁的先辈,那真是一代智者,他们是润学(Run)的先驱,早早漂洋过海,来到南洋定居,才免于被饿死、斗死、碾死、社死,如今还有封死……的危险,在浩瀚的南洋,这富饶的王道乐土上生生不息。
 
扯着扯着就扯远了,有人问如何能得到卡迪梁译本,我说马来西亚随处可以获取。有人又问如何能够到达赵国?我没有好气地回答:等牠死了再说吧。一说到这里,很多人就感到沮丧?为牠迟迟不死而沮丧。其实大可不必,你看牠近期的面相,我估计随时有暴毙的可能,咱们共同祈祷呗,万一实现了呢?
 
无花果
2022年4月25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