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马叔把无花果的《我的朝觐历程》发给我看,恰巧我也是2000年从第三国去朝觐,虽没他记录的那般艰苦,但是也够刻骨铭心,20年过去了,当初的许多情景仍历历在目,我只是没有记录那次朝觐经历。
我的微信圈里,偶尔也能见其文。他的《我的朝觐历程》及《怀念我的父亲》等,都写的很坦诚,无花果的书越出越多,其自传类文章有很多感人处。我所处环境,有时谈无色变,但是,圣训格言是“智慧无论来自何处,信士最有权获得”。真诚的东西,不该否定。
许多宣教者,都仿佛带着面罩,听众听其声,读者见其文,但那仅是对经典的再叙述,他个人的感想或践行,绝不流露丝毫,对这样的宣教者,仿佛距离我很远,无花果不是这样的人,他坦率地说出众多私事。
对近两年来社会上发生的事情,他集中在《老无所依》(未读全书,仅读部分篇章),他大胆且有正义感,证据充实表述明了。艰难之时,他姿态明朗,不妥协。与此相对,往日正义感十足的众多阿訇,此刻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字也不写。
无花果是很自信,他的绿色中华或汉族归信伊教,立意均很霸气。从宗教者的心理及姿态上讲,他站的位置很高,视野很开阔,我看过他的网站,读过《传教是一种奢谈》等,他一直强调要对汉族宣教,他很有心得,也有些成果。他在其特殊的宣教之路上一步步前行,虽毁誉参半,却丝毫不退缩,很有宗教家的魅力。
当然,“事业很神圣,力量很薄弱”,雄心壮志和惨淡现状未必成比例。
 
(二)
他有相当的宗教知识,对《古兰经》原文及译文很熟悉。文字大量引用《古兰经》经文。但是,他对圣训引证的很少,他的《如何看待圣训》,看的我心惊胆战,因为大胆假设和质疑众多圣训,这成为众多学者和民众对他质疑的因素。
其实,他并不否认圣人的话,而是否认某段圣训是否是圣人说的。他对圣训传述线索不以为然,对圣训传述人可靠性也不以为然。他最不当的类比就是将前三代传述先知的话与康熙乾隆至今传述某人的话进行类比,结果自然是圣训来源不可靠,而且他扩大了从内容及意义上辨别圣训真伪的广度。比如圣训中先知穆罕默德(求主赐福他)在登宵夜接受五番拜的传述,他认为这是相当于神话故事。从内容及表述方式上看,好像有点像,但是,这段圣训是圣训学家断定为正确的圣训。圣训的主要鉴定是从文字及传述线索及传述人方面确定。舍此,则圣训真实的标准如何界定?由谁界定?
他对圣训大胆及简单的否定,其基础只能归于理性,因此,大众学者定义他为理性主义者。
 
(三)
他对法学家的某些观点嗤之以鼻,比如他对大教长休妻的众多离奇的断法,他认为完全是歧视妇女,他认为夫妻要和睦,不能把休妻当学问或艺术。无花果在此方面很受现代妇女平等的影响。但是,在早期伊玛目们的时代,妇女平等的概念不不存在。他以现代的人某些观点议论古人的一些观点,而伊玛目的某些侯坤,是理论上的侯坤,未必在现实中存在,就算存在,未必有代表性。
无花果对待这些教法问题的态度,让人觉得轻率,有人认为他对伊玛目大不敬,令人难以接受!
 
(四)
关于民族问题,无花果认为回族并不存在,完全是中共提出来的民族概念,现在大家认可的回族,他认为是中国信仰伊斯兰教的汉族,他相信没有回族这个概念上的羁绊,中国穆斯林就能像基督教那样和其他汉族人融为一体,宣教就会变得没有心理上的障碍,起码不再是少数民族向大汉族进行思想领域的攻击。
无花果找出一些理由,从纯理论讲,其说法也能成立。只是,多数回族人已经认可甚至固化了回族的民族概念,中共一直以回族定义这个伊斯兰教信仰群体,以区别国民党曾经的观点。对于官方及民间已经稳定的概念,他想从民间阐明回族的来源,重新定义这个伊斯兰信仰群体,这首先招致民族内部不满,而且,撤掉民族成分,首先信仰不稳定的人没有了约束,脱离羁绊,信仰者应该立刻会从数量上减少,至于能否成功向汉族大张旗鼓地宣教,倒也未必,宣教成功的因素很多,先知和圣门弟子,除了理论的优越,如果没有军事上的胜利,教门肯定不会迅速传播;基督教没有西方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领先的支撑,能在中国广为传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面对伊斯兰教在全世界的弱势状态,目前,就算撤销回族这个称谓,仍然不具备广为传播的基础。其实,官方定义,曾经被认为优越于党国的民族理论,如今更不会为一个民间宗教学者所改变。政治东西,久了,也能成为思想或文化的东西。
所以,无花果可以继续大声疾呼没有回族,但是肯定两边不讨好。如果他仅仅对可能入教,但是有民族隔阂障碍的人提及此事,倒也不是问题。
 
(五)
至于用其它宗教术语表述伊斯兰教,这个不该被批判,因为包括清真,无常、真主,天堂,火狱,天经等等名称,其实也是从汉文化,有的是从佛教书籍里取来的,当然,一旦形成了术语,大家习惯了,打破它就不为人接受,比如,穆斯林已经习惯说天使或天仙,不喜欢天神一词,喜欢说真主,不说上帝……无花果弄出众多大家不习惯的词汇,并站到一些其它宗教的圣物面前留影,这让很多人绕不过弯,进而怀疑他的真实用意,混合教义的说头由此而生。
关于他认可的汉语礼拜,从理论上讲,安拉知晓各种文字,礼拜的意义在于崇拜真主,重内容而非语言,但是,导致的不良后果,不是三言两句之多,最简单的设想,那会导致穆斯林的礼拜千奇百怪,也可以扔掉阿拉伯语。这可能也是大教长临终前放弃波斯语能礼拜的主张,以及全世界穆斯林只认可阿语礼拜之缘故之一,既然是千年前话题,而且一直都是众议(伊支玛尔),此处不再提及!
 
(六)
关于批判教内阿訇的种种丑恶现象,不是说无花果直接而不客气,其实就是深恶痛绝。确实,要说陕西及平凉地区阿訇界负面新闻,大概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可能想当阿訇界的鲁迅,对那些阿訇使用匕首和长矛。但是,全中国阿訇,既然能存活数百年,自然有一完整的经济来源,这就是教民与清真寺的供养体系,这套体系,在过去很正常,但是,今天,社会日新月异,旧有这套体系显出种种弊端,但是,再有弊端,新的供养体系出现及完毕或普及前,它是不会退出伊斯兰教界的。无花果没有解决(那不可由他解决)新的供养方式,却铆足劲批判阿訇,甚至在《阿訇的职能》中,认为干脆就不要有专业阿訇,学维族的阿訇们,工作之余去领拜(我知道,即使在阿拉伯语国家,人人会念会领拜,但几乎所有清真寺都有专人伊玛目)如此激进的观点,必然引起阿訇们憎恶。看完他的《怀念我的父亲》一文,我有时怀疑,他是否无意中将父亲曾经的暴力继承下来,并转到一些他看来可恶的阿訇身上。当然,但愿此猜测错误。
客观地讲,教门不兴,原因多多,也不光是阿訇的责任。阿訇是经堂教育及其供养制度的受益人,也是旧有制度的受害者。必须看到,广大阿訇为教门确实受了诸多委屈,绝大多数阿訇是喜爱教门的,是乐于见到教门兴旺的,对教门在中国日薄西山非常无奈(也会对发展教门丧失信心),我们应该发自内心地喜爱阿訇们,并尽可能地帮助阿訇们,或给阿訇们寻找新的出路,或多与阿訇交流,以正确地方式指出经堂教育体系的存在的不足,鼓励阿訇进行宣教模式的改革。
批判和指责,甚至拿言语或文字匕首捅阿訇,或呼吁立刻断掉阿訇的生活来源,只会增加敌意和反感,指责也会言过其实!
 
(七)
他的思想还在充实,可能还会调整,也渐成体系,其许多文章都是长篇大论,非此处一篇短文可以说透。国内没有穆夫提,教门没有统一观点,对他大加鞭挞,并不可取,当然,他具有宗教家特质,早已不在意这个。
他是高产作家,我盼望他多写正面的,穆民大众意识到,却表达不出的东西。以及圣教历史中正面及光辉的,却不为广大穆民所知的东西,对其文字,我认为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多事之秋,本不该议论人,马叔给我转其文,禁不住写下些字句,不知是否恰当,求主宽恕并引导!
 
 
李贤福
呼和浩特,2020/1/7